东坡肘子

好久不见

【all太】妖魔缭乱

*镇妖人太宰治和妖魔鬼怪芥中敦的故事(?





太宰治再一次造访森鸥外乡下老宅,已经是深秋时分,秋风正劲。最近雨水繁密,打得宅外竹林一刻不停地簌簌作响,夜间也是一片片竹涛的窃语,又繁盛又诡秘,很符合日本乡野怪谈的意境。太宰治就在这样的天气里应邀来到森鸥外宅,穿着同竹色一样冷清的青灰色和服,两手空空,光携一柄不合时宜的红伞。森鸥外将他迎进门,檐前风铃都叮铃叮铃作响,很不安地纠缠在一起。


他还没踏进玄关,一只黑猫就从内室冲出来,依恋地用毛茸茸的面孔贴着他的脚踝。太宰微微笑了一下,俯身将猫抱进怀里,一路跟着森鸥外脱鞋、踏进屋里。他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抚摸黑猫背脊上的皮毛,猫在他的怀里睡成了温热的一小团。森鸥外不禁笑着调侃他,“它果然还是最黏你啊。”


太宰治也笑盈盈的,只是他没接森鸥外的话头,转而问他,“森先生这次叫我来又是为了什么事呢?”


他穿冷色的衣衫,本没有把面色衬得多精神,可一旦做出一副笑像,便显得面带桃花一般的婉转好看。森鸥外看了他一眼,脸上笑容不减,“芥川想你了。”太宰于是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,跟森鸥外走进一间背阴的房间。


房间墙角赫然拴着个黑漆漆的怪物,乍一看是个人形,却又通体缭绕着不详的黑气,看上去怪异得紧。太宰往前近了两步,那拴怪物的锁链就猛烈震颤起来,发出沉重的响铁声。太宰脸色不变,只是俯了身把猫放下去,灵巧的黑猫咪咪叫着绕他转了三圈,又蹿到房间另一边贴墙躲起来了。太宰治冷静地注视着那圈不断聚化散逸的黑雾,在愈见浓郁的黑气后头看见少年颤动的黑发。他身形未动,在

原地默默地倒数,三,二,一——


少年忽然地暴起,卡着他的喉咙将他扑倒在地,苍白的面目从黑气中挣出来,竟然是一副清楚的少年人的相貌,只是带着种目眦欲裂的疯狂。他先用种恶犬袭人的姿态将太宰摁在地上,又松了力气低下头去拱了拱太宰的侧颈。脖颈上的铁链叫他难以垂首,可他顽固地要去亲近太宰治,好像生铁卡进皮肉里也全然感受不到苦痛似的。他一边这样挣动,一边断续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,拼起来是个模糊的“太宰”。而太宰治的眼睛并没有闪烁,他没有任何法器,空有一双秀气的手,他就用一只手轻轻地抚摩了少年的后背,像一个温柔的年长者一样。少年身上躁动的戾气因此被平复下来,一点一点地偃旗息鼓。但下一刻,太宰治就猛地一脚踹开了他,少年一下子被踹回到墙上,链条一阵令人牙酸的闷响。


太宰治从地上站起来,朝墙根的小黑猫招招手,猫儿乖顺地小跑过来蹭他的手心,太宰单手把猫揽起来了,“芥川,真是令人失望啊。我才走了多久,就控制不住自己了?”被责备的妖物蜷在墙边,姿态低伏,黑色的眼睛却亮得凶相毕露,是还未开化的小兽的目光。他的理智回归了躯壳,现在可以明白地讲话了,“太宰先生,我…”可太宰治并未留心听他说话,也没有阻止他,只自顾自叫上森鸥外出门了。森鸥外在门外还说了一句,“太宰真是个了不起的驯兽师啊。”太宰治不置可否,光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。


太宰治这夜在森宅留宿,住的还是以往那间房间。他晚上惯有失眠的毛病,所以房间靠外,推开移门就是走廊和房檐,看得见屋外纷乱的风风雨雨。太宰推开门,轻手轻脚地走到走廊边沿坐下,蓦地就被雨丝沾湿点面颊。猫也跟着他走出来,一样的落脚不留声,在夜里像个可爱的鬼魅,时隐时现。他仿佛一刻都离不开太宰,又跳到太宰膝盖上趴下。太宰笑了,温存地摸它头顶的细软毛发。


这样的时刻勉强也称得上安逸,有猫在怀里,眼前是景。森鸥外的住宅也不失为一处休闲胜地。太宰治刚这样想着,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,“哟,这不是青花鱼吗。”


他像是无奈地歪了歪头,回过头去仰视说话的青年。青年俊美得张牙舞爪的,一身黑色和服,衣角带着艳色鱼纹。太宰跟他打招呼,“是蛞蝓啊,想要跟我聊天吗?”中原中也嘴上叫着谁要跟你聊天,行动上却很老实地在太宰身边坐下了。


外头风雨不停,凉气吹开了太宰的宽袖和他蓬松的卷发。他们并肩而坐,谈起太宰在城市里念的那所大学。太宰其实算不得什么正经镇妖师,他有天赋,一双手可以平息初现规模的妖气泄漏,但他并没有真正修习过这套邪门歪道,所以名义上来讲顶多算半个镇妖师。从中原中也作为遗物流落到森鸥外手里起,太宰治就一直断断续续地来森宅,替森鸥外打压那几只固定的妖物。他功夫不到家,往往走了没多久妖物又要燥乱,但森鸥外还是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邀请他,看上去也没有想一劳永逸的意思在,着实让人费解。索性中原中也不爱操心这种事情。


他们后半夜理所当然要谈到床上去。中原中也每次做这事都觉得十万分心安理得,因为太宰治横竖醒着也是醒着。他顺手将太宰一把打横抱起来,太宰治膝盖上那只猫就叉着四只脚慌乱地跳到地上去,太宰治像觉得好玩似的,开心地笑起来,还促狭地冲猫眨眨眼睛。


中原中也带太宰回到这家伙自己的房间,关了门,只是关不住屋外的风雨声,黑猫也小声叫着挠了挠房门。中原中也剥太宰的和装,动作还挺体贴的,嘴里说的话依旧不饶人,“森先生知道你半夜三更睡不着跟妖怪乱搞吗?”太宰治噗嗤一声笑出来,“中也就这么想自己的吗,你好歹是个付丧神欸。”中原中也无所谓地俯下身来反反复复地亲他的脖颈和耳后,“有什么区别吗?用你的话来说不是——‘反正都不是人’吗?”太宰治笑着躲他的嘴唇。中原中也的唇齿间并没有灼热的气息,他本身就是兰堂配刀的付丧神,周身气质同冰蓝色眼眸一样凛冽,后来成了兰堂遗物,更添了几分阴气在,啃咬太宰治侧颈的时候,真像逼在他命脉上的刀锋。


他抬手勾住中原中也的脖子,软绵绵地放松了身体予取予求,中原中也随口抱怨了一句,“你这家伙,不要只顾着自己爽啊。”太宰很自然地顶回去,“有什么关系嘛,反正蛞蝓也能爽到啊。”


第二天早晨太宰治果然起晚了,他坐在餐桌上,感觉森鸥外看他的目光里都有点探究的意思在。不过太宰治不是那种脸皮薄的后生,自己气定神闲地吃完了早饭,还能光明正大提个要求,“是该让我看看敦了吧?”森鸥外慈眉善目的跟个笑面虎一样,“当然。”


太宰治是自己去见中岛敦的。中岛敦算是他比较挂念的一个妖怪,毕竟这个小虎妖小小年纪就被他捡来了,名字还是他给取的。平日里中岛敦总被锁在一只伏妖罐里,因为他岁数小,力量大,还控制不住自己,失控做了坏事自己都不记得。不过他是个好孩子,每次要囚禁他,他都不反抗,只是低垂下去的眉目带着点失落。他总在太宰回来的日子给放出来,这回也是,太宰治掀了盖子,罐子就在桌上滴溜溜地乱转,虎虎生风的,罐里面风起云涌的样子,没多久就闯出一团云光梦影,落地就是个白头发的少年郎。太宰治在桌前站着呢,转身去看他,笑眯眯的,“敦,好久不见啊。”


“太宰先生,”小老虎又急又喜地喊他,跑到他身边,又在还差几步的时候停下来,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。太宰光是笑,“想不想跟我一起走啊?”


“啊?想是想啊但是…”


“敦今天没法在外面待多久哦。”


“啊?”中岛敦虽然早就熟悉了太宰跳脱的谈话方式,此时也是一愣,反应过来后又有点难过,低着头小声应他,“是…”


“不过我打算把你带走,以后就不用担心这个了吧。”


“什…”


“不要这么突然大声讲话啊,会很吵——”太宰治假意做出困扰的样子,中岛敦果真紧张地跟他道歉,太宰治给逗笑了,“没有在骗你。你还是先回去吧,待会我要跟森先生谈谈。”


森鸥外根本就不用他费心寻找,自个儿就站在玄关前守株待兔。太宰治走过去,他给太宰脖子上挂上一条围巾,“今天外面更冷了,你小心感冒。”


“知道啦——养父大人。”他把最后那四个字一字一顿加了重音,听上去特别孩子气。森鸥外没忍住在他脸上捏了一把,不出意外被他把手拂掉了。“要叫就好好叫爸爸。”太宰治不屑地切了一声,“森先生。”


森鸥外不跟他计较,他也没有刹车,紧接着说要把老虎带走。森鸥外问他为什么,脸上和颜悦色的,倒是一点也不意外,太宰治知道他心里通透,根本懒得跟他解释,“一天到晚把他关在罐子里是不利于青少年健康成长的,敦还很小欸。”


“妖怪也分这么一说吗?那芥川又算是什么岁数呢?”


“别装傻啦,森先生。”他的语气还是甜津津的,眼神却阴翳了几分,“你要是真的受妖物所扰的话,找人封禁,或是斩草除根,再不济想办法把它们扔出去,哪个不是简明扼要的方法?何必仰仗我的三脚猫功夫。”森鸥外笑而不语。太宰接着说,“你留着它们有什么目的我管不着,但你要做的事情,芥川尚且可以应付,中岛敦就还是算了吧。”


“哎呀,太宰长大了呢,也懂得关心后辈了。”太宰治轻轻哼了一声,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归剑入鞘。


“所以,我现在要换鞋了,拜托森先生帮我把装老虎的罐子拿过来。”


森鸥外露出一个拿他没办法的表情,回身帮他拿罐子去了,太宰慢悠悠地穿着鞋,还在他背后喊了句,“另外,三天两头地喊我回来,我要怀疑森先生是想我了哦。”


森鸥外没有回头,“你光把猫留给我是不够的啊。”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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