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巍澜衍生 夜尊/裴文德】红斑四点（生子）
*我终于开始搞起了生子
蛇妖夜尊寿与天齐，仔细想来竟不像妖物更似鬼神。他数千年前性格乖戾，被一方土地神仙用仙家术法在顽石里封了千年。千年后地脉西移，山崩石碎，夜尊破了封印依然是个嚣张孽种，甫一见世又要大开杀戒。
人间不过穷山恶水之地，缺平安喜乐，缺善男信女，唯独不缺好事之人。夜尊还没活动开筋骨，就有个不知从哪窜出来的酒肉和尚口口声声要讨伐他。和尚看着不过就是个胖胖的弥勒娃娃，功夫却意外高强，只是仍旧斗不过夜尊这个老妖怪，被打伤了装进一只铜铃里。夜尊天天佩着铜铃，倒是副胸有大志的模样，说若是有谁再来拦他夜尊的路，还是照样被打折了关铃铛里。这话乍一听乖张，其实终究透露着点孩子心性：他把那些个人物都当成奇花异草之类的，关着他们，像把他们做成琥珀留着把玩。蛇为小龙，怕是也有点一脉相承的收藏癖。
刚开头和尚是个不驯服的货色，被锁在铃铛里依旧终日挥拳弄脚，叫一只铃铛整日里叮当乱响，吵得夜尊好几次冲进去胖揍他。然而有一日，和尚却突然安分了。夜尊好奇，进去看时，只见那和尚端坐在地，双手合十，终于有了点佛家人的清净根骨。他问他怎么不闹了，和尚对他笑得慈眉善目。
“我不担心你祸世了，你遇到了命中的桃花劫，这一辈子都得乖乖的。”
那一天，夜尊刚捡到了受伤的裴文德。
裴文德生得清冷端正，当真对得起面如冠玉这个词，夜尊一见就喜欢。他对和尚的话不甚介怀，因为他不信命不信天不信劫数，不觉着这些能耐他如何。而他确实是想要裴文德。他本性顽劣，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。
那时裴文德伤重，三魂六魄丢了七七八八，还是靠夜尊施了妖术方才得以续命。夜尊聪明，没实诚地把他一次性医好，因为他知道，一旦这人伤病痊愈便要立即离他而去。他给裴文德留了点病痛，方便他留下来好好休养。只是裴文德确实被他挽留了，他夜尊却是个不会照顾人的家伙。夜尊平时吸的是活物灵气，饮食的是凡人性命，根本不懂得烹饪为何物，而裴文德却需要人间粮食。裴文德清醒那日胖和尚第一次见到夜尊那番急忙地来找他，连威胁都不再显得那么从容不迫。他十分不留情面地哈哈大笑起来，被夜尊黑着脸差点一击毙命。
他从和尚那里取了经，从寻常人家抢劫了炊具，然后回了自己山里面那座老巢，第一次下厨烧饭。夜尊尽了力，也使了法术作弊，只是依然做不出可看的料理。裴文德见了却笑了，莫名觉得这人可爱。当时他还以为夜尊是个隐士。一个隐士，却不懂如何做菜喂饱自己，着实古怪又有趣。不过看他皮囊精致，八成是哪家府邸逃出来的贵公子，缺点生存手段倒也不稀奇，于是裴文德拖着伤体亲自洗手做羹汤。尽管裴文德是个贵胄，不过多年来风餐露宿，一身基本功早已打下，做点小菜是不在话下的。夜尊也是因此第一次吃上了凡人口粮。
夜尊常年行走江湖为非作歹，这山中据点不过一个一时兴起的产物，连落脚点都算不上，是他当初把一家农户的房子隔空移至此地而成的，装饰得很勉强，不算个养伤的好去处。夜尊意识到后就又大刀阔斧从富庶家的房子上移了材料过来，总算把结构夯实了，住起来暖和了不少。因为这点功夫没做在表面，裴文德没有发现。然而他造完这个温床后又渐渐发觉不对，裴文德的伤好得比他想象的要快，他不愿意放裴文德走，所以给他下了迷魂咒，在他昏睡时悄悄拿食指将他的伤口再捣烂了一点儿。
裴文德的伤迟迟不好，夜尊又假惺惺地说自己在山中日子过得清贫寂寞，不舍得他走，竟真将裴文德骗过去了，在深山里又待上好些月数。这些日子里他们同吃同住，感情日益深厚。裴文德看似油盐不进，实则重情重义，一段时日来他已不忍心让夜尊一个人留在荒山老林，计划等伤势减轻后带他下山，虽然不知道他是否是在避人耳目，左右该给他找个安全又有人丁的去处，免得他只身一人过得寂寥。
他怎么想的夜尊不明了，也不在乎，夜尊只是想把他拴在身边罢了，说到底裴文德是他的猎物。没有一条蛇能眼睁睁看着猎物近在眼前，自己却分毫不伤其皮毛。他终于在一个风雨大作的夜晚爬到床上抱紧了裴文德。裴文德背对他侧卧着，锋利的肩胛骨顶着他的胸膛，如一根硬刺。夜尊把他死死箍在怀里，极尽恶劣地想着，他若是满身尖刺，他便要徒手将那锋芒一根根血淋淋地拔去，让他再找不到反抗的余地。他一只手去解裴文德的衣衫，像一条冷冰冰的游蛇，饥渴地追逐着血肉的香气。可醒来的裴文德只是轻轻叹了口气。
他叫夜尊动作放轻点，他不跑。夜尊照做了，反正他要跑也只能被拉着脚踝拽回来。裴文德在他宽松的怀抱里翻了个身，然后伸手抱住了他的后背，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里，“好了，来吧。”
这是明目张胆又委婉含蓄的害羞。他现在像个小动物似的藏在男人的怀里，仿佛在寻求怜惜与庇护，又仿佛是大着胆子在献祭自己，招人怜爱得可怕。夜尊看不到他的表情，可他拿指尖去碰他的耳尖，擦到一点星火般的热度。他感觉一身冷血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被烧至滚烫，一鼓作气涌向了下腹。
那一夜肆无忌惮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裴文德不肯抬头也不肯出声，最后是被夜尊勾着下巴扳起了面孔。会忍的人总能隐去真情实感，可那眉梢眼角飞扬的春潮骗不了人。他的眼眶里泪水盈盈，如一汪旋着涟漪的月下春潭，含着星星点点桃花香瓣，叫夜尊忍不住要去吻他的眼皮。他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，泪水扑簌落下，夜尊的吻停在他眼窝里，又凉又软，竟让他有一瞬间的心悸。他原本答应夜尊，多是出于放任和报恩，现在却像是多出了点滋味。
果然没过多久，裴文德体内的妖血就发作了。他身怀妖血，不可爱人，一瞬动心就是万劫不复。裴文德冷面冷心斩妖除魔，没想到有朝一日却栽在自己救命恩人身上。他知道自己无法再逗留下去，决定下山后自我了断，当天就在夜尊外出归来后对他挑明了心思。
夜尊活活被气笑了。他本身擅长蛊惑人心，在当真要看着这人从手指缝里溜走的时候，却一句妖言也说不出了。彼时裴文德已经穿戴齐全，一身还沾染着血渍的飞鱼服上身，端的是秀美多姿。他已然下定决心，不过来跟夜尊道个别。夜尊却不领这个情，冷笑着舔了舔磨牙，一张面孔登时生动妖异起来，眼睛里却生出虎豹般的凶狠。他在裴文德有些错愕的目光中一点点将人逼到墙角，在这人还身傍余伤无力还手的时候扒了他的衣服，把人抵在角落里要了一顿。
他下手过重了，情事最后裴文德已经捂着嘴干呕起来。他的脊骨被抽走了力气，无力再支撑这行将被消磨殆尽的躯体，湿凉滑腻的背倚靠在更加冰凉的墙面上，在被一次次向上顶撞时被墙皮擦得破皮泛红。夜尊一把把他捞进怀里，他咬着牙挣扎，被夜尊张开左手五指扣住后腰。夜尊几乎是咬着他的耳朵在他耳边说话，吐出的气音如同一支带毒的檀香。
“我不允许你跑。”
这实在是荒唐。裴文德运起内力，一时体内气血翻涌，硬生生逼出妖血发作。夜尊拧着眉头看他，他的脸颊、脖颈都诡异地从内部亮起一种堪称莹澈的红光，映得青黑的经络血脉清晰可见。“看见了吗，还不放我走！”裴文德用他最严厉的语气冲夜尊喝道，却只得到夜尊更为凶狠的一个深顶。他颤抖着深深勾下身子，近乎缩成一团。夜尊抚摩着他的后颈，眼底漆黑如墨，声音冰冷刺骨，“不放。”
他铁了心不放裴文德走。平常里自己看守着裴文德，一旦要外出，便将他反锁在屋里。裴文德并非坐以待毙之辈，起初还试过硬碰硬，不曾想夜尊容貌优美，却其实一身怪力。裴文德自知打不赢他，渐渐的只是疏远他，摆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架子，对待夜尊冷若冰霜。可夜尊不为所动，照例一次次对他用强。裴文德在衾枕上也倔强倨傲，夜尊就偏生要听到他几声呻吟或泣音才知餍足。他暴露了蛮横霸道的嘴脸，之后便不再在裴文德伤口上做手脚，裴文德却反而像是愈发体虚，后来居然开始频繁呕吐。夜尊不通药理，下山抓了个村子里会医术的老妪帮忙看诊。老妪本身缩手缩脚地紧张着，把了个脉竟笑逐颜开，一张笑脸活像红纸年画上画的，转身对了夜尊，“公子，这是喜脉啊。”
“你当真？”裴文德首先皱着眉头质问。老妪像是自己要抱孙子，竟比屋里另外两位看着都喜庆不少，“当真，当真。”
裴文德没有多言，静静垂了眼眸。“你先送老人家下山吧。”夜尊难得听话，扯了老妪胳膊将她拉出门去，不过并未送行，只将她赶下山去，自己转头就钻了铃铛去见和尚。
和尚一人打坐，拥无边佛法世界，听见夜尊脚步声也没掀动眼皮，仅淡淡一句，“你倒是许久未想起找我，此番怕是为了你的桃花劫吧。”
夜尊受了打趣也没翻脸，顺势回答了他，“他有孕了。”
这话并不能叫和尚睁开眼睛，他像是早有预料，语气里半点惊讶也无，“那是件好事啊。你已经打听过裴施主的身份了吧。”
夜尊没有接腔，和尚兀自说了下去，“你知道他是缉妖司的人，与你于理应针锋相对。你也知道他体内有妖血，一动情便注定身化半妖。你知道他在你面前发作过，知道他对你有情，你心里面恐怕不无得意。可你想想，按常理妖血的发作应一回重过一回，可你把他困在身边一个月，他一回都没发作过，这说明什么？”
夜尊抬头看他，眼神亮得可怕。和尚云淡风轻地将后文接了下去，“他的身孕大抵是有一个月了吧。你这条妖物，年龄同五岳三山差不多大，也算是妖中的老祖宗了。你的血脉自然镇得住他体内妖血。这个孩子，无论如何，可保他在这十个月里平安无虞。”
和尚方才说完，便感觉一阵快风拂面，他睁开双眼，果真夜尊已不在眼前。
夜尊推开房门时发出好大一声响动，他火急火燎得像个十几岁的少年人，倒真有点初为人父情难自禁的意思在。裴文德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进来，走到床榻前坐下，然后他就被夜尊长臂一揽搂进怀里。
“我们把它留下来吧。”
裴文德长久没有言语。夜尊只是抱着他，他的拥抱与他这个人的感情极为相似，没轻没重，稍有不慎就要把人勒死。他此刻执着地抱着裴文德，恰似要胁迫他说出一个“好”字。裴文德任由他抱了好久。
他闭了下眼睛，一声叹息翻来覆去涌上吼头三四次，终究是没有一吐为快。裴文德睁眼，盯着夜尊肩头白衣，又轻又慢地说了声好。
裴文德并不对他能把这个小东西带到人间抱有什么信心。妖血已经开始反噬，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过多少日子。可既然已经是穷途末路，竭尽所能留下个念想也没有什么不好。除开头两次反噬，他一个月来体内妖血稳定得让人存疑。但在此之前裴文德妖血从未发作过，因此他也只当这是妖血反复涨落的规律。听闻师兄中妖血不稳者生生抗过去两年，想来要再红尘中多贪恋一年也并非全无可能。
他心下已然释然，夜尊却不满足于这十年之期，第二日清晨未至便又去找和尚问话。
和尚对于他的神出鬼没从不大惊小怪。他一涉足铜铃，首先一句便是，“你究竟是什么人。”
“我是什么人不重要，重要的是你究竟想从我这知道些什么。”
夜尊一张玉面阴沉得骇人，像是潜藏着涌动暗流，其下黑水分秒间就要冲破那层桎梏着它的皮囊倾巢而出。
“你脾气这样不好，叫裴施主留在你身边我也不放心。”
夜尊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，“你知不知道如何救他。”
和尚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堪称慈爱的笑容，“我知道。只是这个法子，不太对得起你的孩子。”
“少废话。”
夜尊并不在乎那个孩子如何。它之于他不过一团不成形状的小小血肉，就哪怕是拥有了肉身，也同外头那些花鸟鱼虫并无不同。夜尊想要它也不过是为了裴文德。
妖物未开化，心胸狭隘，本身装不下那么多情爱，只爱一人即已是大功德。
和尚长长吐息一口，“这法子着实没什么难的，让裴施主饮下你一滴精血即可。妖血重于人血，你的妖血又浓于寻常妖血。你的一滴精血，可叫他体内四散的轻浊妖血趋之若鹜，自然而然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，与那精血聚成一簇。所谓百川东到海，也不过此理。”
“只是纵使这妖血乖顺了，要把它们排出体外需用的手段却不太厚道，得苦了你的孩子。你与那孩子血脉相连，因此你的精血也会被它吸引，自动流入它身体里，待瓜熟蒂落之时与这小娃娃一道落地。”
夜尊低低笑了一声，“没想到那小东西这么有用。”
“裴施主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。”和尚突然问道。
见夜尊不语，他也不逼，“想来也是，原先碍于礼数并未贸然询问，现在碍于命数……他也明白问了只是枉然，反正横竖也不与你长厢厮守。”
夜尊的眉头与嘴角皆狠狠抽动了一下。
“当初要是真问了，凭你这狂妄性子，保不准还真就顺势不装了，索性拿下九流的妖术把他一气囚住。”
“你闭嘴。”夜尊眼看着又是一副将要杀人灭口的面孔。和尚也不怕，依然笑得平和，“委屈你装模作样这么久，孩子一出生，他还是要知道的。”
“母体是人身，它原本也该以人身出生。只是现在被妖血冲撞了，到时候难免带出点妖相来。”
“那又如何。”夜尊的嘴角勾起一抹格外邪佞的微笑，语调轻浮，“他知道了又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。”
和尚听闻此言，未再多加反驳。只是轻轻摇了摇头，不知是在作答还是在惋惜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