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坡肘子

好久不见

【all太】母亲

*还是那句话 我是变态x



森鸥外说话总带有一种暧昧的恶趣味,那时芥川龙之介还不知道他与太宰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,听到他说要把自己交给太宰教育,语气光怪陆离,接近于性骚扰——“从今天起太宰就是芥川的老师了呢…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,可如果是太宰的话,大概会更像母亲吧。”


彼时太宰才十六岁,娇艳欲滴的年纪,漫不经心地听他讲话,也没因为被冒犯而跳脚。他听完首领一通没有营养的“母亲论”,懒懒地从沙发上站起来,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都带着少年人的柔韧,因此站得有一种纤细的散漫。他的眼睛扫过来,琉璃色的一小片神光,看着很淡漠。他就这样淡漠地看着芥川龙之介,然后说,知道了。


一个人对于另一个人的评价,究竟会在他人心中留下怎样的印象呢?对此芥川龙之介无法准确阐述,但值得一提的是,自从听了森鸥外那一席话后,他越来越倾向于将太宰代入“母亲”这个角色观察。太宰决计不会是一个好母亲——他年轻,美丽,不愿意将自己好看的青春浪费在一个错误的生命上。对于芥川,他没温言细语过,动辄拳打脚踢,冷嘲热讽,任性得半点没有人情味儿。他教育芥川,像打磨一件工艺品,毫无活气,核心是叫他变强,变强,以及变强。芥川在畸形的母爱下成长,恨与爱与日俱增。他恨太宰对他的冷酷,可又仅仅因为那个人是太宰,他又要爱他。这种皮肉粘连的灾难性的爱,与一根脐带绑定的感情无异。


可既然要让他把太宰看作母亲,又怎么能让他见识到他作为妻子的一面。他曾撞见太宰治与森鸥外上床,说是上床也不妥当,因为那一切都发生在一张办公桌上。太宰治雪白的皮肉从黑外套下涌出来,宛如白色的潮涌,拍打在芥川龙之介的面目上,水汽四溢。他透过那一扇没关好的门,看到太宰心不在焉地在森鸥外的抚摸下融化,发酵。森鸥外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,他言笑晏晏,挂在森鸥外的肩膀上,眼神却无精打采地落在自己的指尖上。似乎是有那样一个契机,他瞟到了偷窥者芥川,水盈盈的目光晃过来,其中依旧盘亘着那种积久的淡漠。他看到芥川,并不生气,小腿依然没羞没臊地挂在森鸥外的腰上,只是勾起嘴角轻挑地笑了一下,十指竖在唇前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。芥川龙之介无法呼吸。太宰治是一朵湿漉漉的花,他的香气铺天盖地地袭击了芥川,于是他感到无法呼吸。当晚,他做了青春期以来第一个艳梦。


他发现太宰确乎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,他的随和背后必有几分满不在乎,让人火大又让人饱受吸引。他不拒绝别人对他的爱,可又不爱别人。芥川猜他肯定不止森鸥外一个情人,他的搭档或许也是他的受害者之一。当年他们面临一起格外棘手的武斗,太宰被敌方绑走了,生死不明。是中原中也只身一人疯了似的杀进敌营。芥川后来领着后援部队赶到时,看到两个人跪坐在地上,中原中也死死抱着太宰治,近乎要将他勒死在怀里。而太宰治,太宰治同以往一样艳丽,敌人的迫害没在他身下留下一点印子,或许根本没有人能伤害到他。他在中原中也怀里,一只手不疾不徐地拍打着那人的后背,安慰一样,带着亲昵和温柔,仿佛在安抚一只家养的猛兽。然而他的眼睛依旧没有流露出多余的情绪,像漂亮的玻璃珠子,亮得很空泛。芥川看在眼里,久久不语。


太宰治为什么对他那么残酷,这点芥川一直到太宰治叛变了都没有搞清楚。诚然,他也有倾尽全力温柔以待的对象,但无论如何都不是一直在他身边的,最像他的孩子的芥川龙之介。他以为他永远会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,永远是属于芥川龙之介一个人的,不称职的母亲,可是时隔经年,最后他发现太宰治学会了做一个合格的母亲。他把这样的柔情送给了他带的第二个孩子——中岛敦。于是芥川龙之介独一无二的经历颠覆成为一场过往的噩梦。他像一个牺牲品,太宰治踩着他的尸首学会了如何教养一个部下,一个任由他塑造的模型。他看到他和中岛敦走在街上,中岛说了什么,逗笑了他,他就随兴所至,抬手摸了摸少年人的发顶。少年人和那时的芥川一样,为他流露的一点赞许而雀跃非常,迅速地飞红了脸。太宰治垂下眼睫看他,目光因此被割得支离破碎,迷蒙一片。芥川绝望地感到嫉妒,为那个无知的少年所得到的贵重的情感。对于太宰治,芥川龙之介有怨恨,然而当他做梦的时候,他又嗅到那一阵沉重的湿漉的花香。那香气扑上来,血肉之躯一般,是太宰治的形状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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